“这只是一个储藏室呀。”
看她轻松地说着,梧惠迟疑着上前。奇怪的事发生了。自然光能照亮的地方,梧惠只看到了土制的台阶和墙壁。一眼能看到底。地面铺满干枯的稻草。
“什么……”
“所以你从羽放下盖子,远离了几步,“那、那我也不敢靠近了。奇怪,之前明明没有。”
“不……不。应该没有。没有吧。”
梧惠一时没能想明白。但她隐约开始理解,下方的空间是会变化的。不论是禁区那金属的、钢筋混凝土的结构,还是外部地下曲折的、土质木结构,都时刻会改变。
不知道是什么原因。梧惠只感到一阵后怕。
防水布不能完全遮住偌大的玻璃棚,但已经足够让这一半的光线昏暗下来。梧惠觉得此刻的自己能活着躺在硬邦邦的床上,实在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。
小小的炉子,小小的菜地,小小的箱子,小小的桌椅。玻璃棚内的一切简陋却又齐全。看着这静谧的画面,伴随着冻冻阵阵呼声,梧惠的眼皮越来越沉,视线愈发模糊。
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,手腕上绕着一道微弱的蓝光。
又出现了。
梧惠猛然睁眼。她立刻从床上坐起来,看向光的源头。它从地面上,那张有着裂缝的木板溢出。来到光源较强的位置,这条光还会显得黯淡,薄不可见。
但源头的确是在地下。
“欧阳……!”
她试着喊了一声,却发现,自己的声音小得可怜。就好像她在很遥远的地方喊了一嗓子,只能听到微弱的响声。她离羽更近,却不敢将她扯进来,便试图推醒欧阳。至少她想确认,别人究竟能不能看到她所看到的、诡异的线。
梧惠绝望地发现,除了蓝光所指引的方向,她哪儿也去不了。
难道这就是当地缚灵的感觉吗……梧惠想到了这个奇怪的比喻。她反复问自己是否清醒,得到的答案连自己也不肯定。难道这也是梦,是幻觉,她只是在梦游而已?的确,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,倒是和鬼压床十分相似。
妈的,果然有脏东西。
梧惠不禁想起那个空间,那个“人满为患”的地方。那些人像是看不到她。但为什么这个丝线尽头的女人,像是认识她的样子呢。
也许她需要帮助。也许,梧惠能通过帮助她,知道更多。
她顺着蓝光的指引走去。来到地下室,眼前的通路又变得十分漫长,尽头消融在黑暗里。又被打通了。她扶着墙,一路走下去。很快,脚下传来鞋底与金属碰触的声音。
沿着这条线,她再次看到那个女人的轮廓。
“过来,我带你看。”
她隐约听到这样的声音。
是那个女人吗?梧惠跟上去。逸散蓝光的女性轮廓,向她伸出了手。梧惠也伸出手,但穿过了她。女人感觉不到似的,“牵着”她的手向前走去。
“请问您是……”梧惠试探着说,“您听得到吗?”
梧惠基本可以确定,也许她也曾是在这里工作的研究者。因为一些原因,她不幸丧生,灵魂徘徊于此。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地缚灵吧?梧惠暗想。但至少现在,她不曾展现出恶意——不像之前要把自己引到江里淹死的鬼魂。梧惠决定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。
她甚至能听到女人的声音。她还在说,只是声音很微弱。梧惠只能听个大概。
“这是……很有趣的成果……非常壮美……一定会喜欢的……”
什么?谁?梧惠加快脚步贴得更紧,只为了听见这陌生女人的声音。
“我们用了很久……个工作时……我不想……我会遗憾……”
移动的速度似是没有变化,但梧惠总觉得越来越快。她好像一直在向下走。
女人伸出手的那一刻,漆黑的虚空刻画出门的轮廓,门缝中溢出相似的蓝光。梧惠这才发现,那道线的源头并不是女人,只是它经过了她。光源隐藏在这黑暗中的门扉。
当她推开门的那一刻,光刺入她的瞳孔,顺着神经将全身的细胞都调动起来。每一寸皮肤,每一条肌肉,每一根骨骼,都隐隐颤动。
这是一片深埋于地下的花田。
仿佛集齐了世间所有的花卉和树木。只是,它们全都泛着幽幽的蓝色虚光。仅植物特有的纤维结构更加明亮,被勾勒出花瓣与枝干的轮廓。蓝色的光丝在黑暗中描绘了一切,散发出奇异的、冷艳的美。
这是何等壮美。梧惠确乎要忘记呼吸了。
“看啊,莫隹。”
一只湛蓝闪烁的光蝶从景深处翩跹,漫不经心地飞到梧惠面前。
——穿过她的额头。
颅骨炸裂般的剧痛毫无征兆席卷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