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阿史那贺鲁坐镇莫贺城攻略庭州、西州,使得安西军腹背受敌,更没有禄东赞趁乱出兵攻占河西截断粮道……此战预先之设置全部失败,这一仗还怎么打?
数位大食军队将帅大惊失色。
即便一直鼓吹“兵贵神速”的阿米尔,此刻也难免慌了神,他虽未曾参与上一次西域之战,但对于唐军的战力却深有了解,对于正面硬撼、决一死战,并没有太多信心。
一旦死战,就算胜利也必然是惨胜,其后无力继续攻伐西域,而唐军可迅速调整西域兵力,很快便能收拾残局卷土重来……
最后失败的仍然是大食。
不胜,即为败。
奥夫见叶齐德神色,心里顿时咯噔一下,这位该不会是打起了退堂鼓吧?
这可使不得!
此番攻伐大唐、谋取西域,可不仅仅是哈里发的“荣誉之战”、叶齐德的“根基之战”,更是他与阿米尔、马斯拉玛的“功勋之战”,他们三人代表了各自部族的利益,只能胜、不许败,撤退也不行!
耗费如此之多的资源、兵力,不仅将大马士革的精锐派遣而来,整个波斯高原、河中地区的兵力更是抽调一空,结果不战而退?
那是死罪!
“大帅且勿担忧,唐军虽强,绝非不可战胜!”
阿米尔也意识到不对劲,附和道:“无论如何,安西军精锐不过区区四万,余者皆不足论,可咱们却汇集了超过二十万各族联军,足堪一战!再者,虽然贺鲁被弥射、步真所驱离,致使咱们里应外合的计划破产,可弥射、步真难道就真的甘心屈服于唐人?只要咱们在正面战场给予唐军压力足够大,不需结盟,他们便会去做贺鲁应做之事!”
马斯拉玛也温言相劝:“唐军之强也不过是依仗火器而已,咱们此前也弄到一些火器做了研究,虽然无法仿制,但也弄懂了威力,单纯以杀伤力而论其实并不足以威胁二十万大军,更大作用是造成恐慌,只要咱们予以克服,火器便没了用武之地。”
此前穆阿维叶先是大败于碎叶水,继而折戟于天山之下,又怎能不对威力绝伦的火器予以关注且想着仿制呢?
通过来往东西的商贾,也曾弄到一些唐军装备的火器,火炮很难弄到,但火枪、震天雷大规模装备唐军,总有法子钻空子弄出来……
结果在大马士革一番研究,发现火药配方根本无法逆推出来,火枪尽管也能仿制,但质量太差、造价极高,且没有火药,火枪就是一根烧火棍。
但也并非全无收获,火器的威力其实并没有想象那般庞大无匹不可抵御,之所以大食军队战场之上面对火器之时一触即溃,更多还是心理作用。
轰鸣炸响、火光冲天,首先使得战马受惊、不受控制,由此导致士兵心理崩溃、兵败如山倒……
只需抵抗住心理压力,火器的威力至少折损一半。
叶齐德举棋不定,看向贺鲁:“可汗以为如何?”
阿史那贺鲁道:“我对几位将军的谏言非常赞同,唐军强悍,只在表面,或者说皆是仰仗火器,实则兵卒素质并不比大食军队高上多少,只要能够使其吃到一次败仗,击溃其‘不可战胜’之神话,其士气必然崩溃,届时大帅以绝对优势之兵力堂堂正正碾压过去,唐人再是诡计多端又有何用?必是一触即溃!”
不仅麾下大将不许撤兵,就连降将都认为此战可胜,叶齐德也镇定下来,颔首道:“那就与唐人决一死战!不过当下局势已经与预想之中完全不同,还需制定全新战略才行。”
奥夫点头:“正该如此!”
阿米尔看向阿史那贺鲁。
阿史那贺鲁会意,赶紧起身告辞:“在下远道而来,先出城安置麾下将士,晚一些再入城拜会大帅、聆听大帅吩咐!”
叶齐德道:“可汗旅途奔波、很是辛苦,正当好好休整一番。”
他看向马斯拉玛:“请可汗安置于拓折城,既方便休整,亦能协助防御奇尔奇克河口。”
可散城位于药杀水畔,北边是东西横亘的阿拉套山,此山不算高耸,且山口众多,必须囤积大军与河水沿岸以做防御。奇尔奇克河是药杀水的一条支流,发源于吉尔吉斯山,拓折城在河水之畔,山北便是恒罗斯,恒罗斯向东便是碎叶城,吉尔吉斯山同样有诸多山口,不利于大军行进,却完全可以小股军队翻越山脉沿着奇尔奇克河谷一路向南,直插可散城身后,所以拓折城必须驻扎军队予以防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