修行界的拜堂仪式不同凡俗,通常讲究的是一敬,三拜,一礼。
一敬为天地,点香三鞠躬,敬天地有灵,感造化之恩。
一拜为先祖,行三跪九叩礼,拜见先祖,缅怀先祖,喜告先祖。
二拜为父母,同三跪九叩礼,承血脉之延续,谢养育之天恩。
三拜为夫妻,行一跪三叩礼,今生良缘,终成正果,夫妻对拜,万世同心。
一礼为四方,作举杯敬茶礼,得诸位之见证,谢四方之祝福。
至此拜堂礼成,便是婚闹环节,即凡间所谓的闹洞房。
随着主婚人宁启,证婚人吕宴、蒋忧,施虞烟相继说完宣词祝语,新郎袁盛和新娘东方凝珠按照拜堂流程依次敬过天地,拜过先祖,拜过父母,夫妻对拜,最后举起茶杯礼谢四方,在殿内所有人的见证与祝福中成为了一对堂堂正正,有名有份的恩爱夫妻。
而在这个过程中,整座宝灵宫暗中流转的大道法度与神韵气象皆尽数熄灭,只要是想,面朝宝灵殿,所有人都能看见其中景象。
拜堂礼结束,袁盛和东方凝珠被送入婚房,一众尾随在后的人们欢声喜气,尤其那些个伴郎伴娘,可谓是一路闹哄哄。
不久后,告神山上连续传出三声浩荡鼓鸣,震动天地,响彻四方,婚宴就此开始。
赏花亭台上,两位婢女行礼告退,要去准备酒菜了。
萧阳眸中金光暗淡,感慨道:“拜堂成亲,原来如此,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呢,以前只在古书上见过,也曾听爷爷说过一回。”
苏诚嘿嘿一笑,道:“这是我第二回见了,很久以前,我和爷爷在镇上参加过一回,不过和这有些不一样。”
“凡道有别。”萧阳笑道。
“弟子明白。”苏诚笑答。
夏欣轻声道:“一个拜堂而已,有什么好稀奇的?我那十年岁月,不知曾见几许。”
萧阳反驳,“那能一样吗,我以前修行,天天都在山里待着,就算附近那些村子里真有人在置办婚事,等我听说,早都结束了。”
夏欣嗤笑,“谁修行不是远在红尘外,我也只是偶尔在世俗中走走,再者,天天待在山里,同样能观世间万事,这也能算是一种修行,归根结底,还是你看这个世间的目光太少,很多本该知道事,都悄然错过了。”
萧阳还想反驳,但又觉得夏欣说得似乎很有道理,当场陷入沉思,是啊,以前自己只顾大道,一昧的埋头苦修,其实真的很少放下身心,去好好看过这个世界最平凡,最本质的众生万象,久而久之,怎么能不疲惫,身在天地,即为修行,大道不一定得道,大道之外,依然为道,有时候是该出来走走,好好感受一番这个天地,这不仅是修心,亦能更进一步的去看清,属于世界的所有脉络。心不死则道不灭,心若亡则道消亡,道由心生,心与道同,修道即修心,修心即修道,身心相合,混元成一,返璞归真,见明通天。
夏欣洞悉种种,会心一笑,“以你如今的道境心得和气象底蕴,待到血液通神后,完全能一步踏足凡道巅峰了。”
萧阳摇头,“那怎么行,我虽然很渴望变强,但绝不会去追求一步登天,我要的是步步见真,稳扎稳打,以求超越自身极境界限,达到至臻圆满,唯有这样才能奠基出一条最长远的大道。所以容不得有半点瑕疵,如此轻而易举的破境,看似超凡脱俗,实则毁坏根基,乃不可取之道。”说着,他神色一变,古怪起来,“夏欣,你不会有什么坏心思吧,难不成是怕我以后真将你给超越了,就再也欺压不了我了,所以想着坏我大道。”
“你成心找打是吧。”夏欣抬起手来就要赏萧阳一个重重的板栗。
萧阳急忙双手捂住额头,小声解释道:“我开个玩笑。”
夏欣翻了个白眼,捂住又怎样?只要她想,就是拿件神器来挡着都没任何作用,停顿须臾,她还是放下了手臂,蓦然一笑,眼神变得柔和,打趣道:“还超越呢,早和你说过,想要追上我,还得在练个几百万年,至于超越,这辈子怕是都不可能。”
苏诚默默看着,忽然没忍住笑出声来。
萧阳放下双手,暗中叹气,自己那点威严,在徒弟面前是彻底没了,至少现在是,他抬眸看向夏欣,微微一笑,转移话题,无比真诚地说道:“夏欣,你就是我此生最大的造化,没有之一。”只是话刚说出口,他又微微蹙眉,脸上随之笑意散去,随之沉重。
把话说回来,论起道心,以往萧阳能自认是坚如磐石,稳若大山,可现在,他失去了那种自信,因为一切都变了,变得彻彻底底,变得天翻地覆,自那个哭到泣不成声的晚上开始他就深刻的明白,自己的心,除却那依旧如初,永恒不灭的一隅净土之外,已经完全被眼前这个女子所取代,对方的任何一个举动,都足以牵动他的整个心神,她就像是自己的一切,如同整个世界。
如果说远在星空彼岸的那个女子占据了他一半道心,那么剩下的一半,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子,两者皆至最深,两者不可缺一,否则,道心必崩。
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为什么会这样?萧阳至今仍想不明白,就算真的是有人在干涉岁月因果,可为什么不做得彻底一点,为什么要让他陷入这种无论怎么选都是错的两难境地。
虽说那晚听得宁启所言,让他豁然开朗了不少,可往往想到这些,他还是害怕,他不愿见夏欣有朝一日会离自己而去,他怕到时,两人将再无相见之日,但事实摆在眼前,要如何改变?又能改变得了什么?他在主动,他希望可以改变,可是,真的有用吗?到头来都是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