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一瞬间,元无忧面前的少年可汗就眼尾低垂,乌亮眸子像极了幼犬,沮丧又委屈道:
“算我求你了……别摘。”
所幸面前的甲胄姑娘闻言,只抿紧朱唇,一脸阴郁地从他掌心抽回了自己的两只手、垂在身后,没去摘戒指。
万郁无虞松了口气。紧跟着道,
“我送你王戒,除了是拿你当亲人外,还有就是……我们有共同的敌人。”
元无忧凤眼斜睨,“你是说……周国?”
“修我戈矛,与子同仇。”
少年凤眸凝重地望着她,“在我眼里,你被篡位亡了国,我被他们杀了骨肉至亲,周国都欠了我们血债,所以……在这世上,我永远跟你一条心。”
她喉中一鲠,确实动摇了。
“不就是想让我带你去打白兰吗?走吧。”
“不止如此!我还希望……”万郁无虞急忙又小心翼翼地去牵她的右手,乌亮凤眸直勾勾望着她。
“还希望,你能信任我一点。无论国与国是敌是友,民心如何,我那古勒永远不会背叛你。”
元无忧眼皮一跳,“就是说,你可能会为了抢地盘和我作对,但心里不愿意是吗?”
“你怎会——”万郁无虞瞬间懵住,自己说的这么掏心窝子的话,怎么听在她耳朵里,就成这样了?可他还没问出来,就被她打断。
“行了,咱俩谁不知道谁啊。大半夜的也别矫情了,我带你一起去夜袭白兰。”
“好!”刚才还一脸阴郁的少年可汗,瞬间又眉开眼笑。
不容她反悔,万郁无虞一边宽慰她、说自己身上的伤好差不多了,一边去找身侧的坐骑,利索地翻身上了白马。
元无忧只得带着他。
深夜,一轮惨白的满月挂在雨后晴空。
但无人欣赏,无人在意。
于是有党项援兵里应外合,直打的白兰仓皇逃窜,新野县今晚的战事,才算暂时平定。
出了新野城后,党项兵就在距新野几里地外安营扎寨。
已是后半夜,万郁无虞犯困,又作呕,拉着元无忧说天色已晚让她别折腾回城了,就在自己中军帐住下,自己绝对不会打扰她休息。
元无忧倒不怕他对自己怎么样,毕竟她现在病愈如初,体魄强健。
她倒是担心他的身体,看万郁无虞这副从早吐到晚的中毒反应,面带菜色病殃殃的,装是装不出来的。
一方面,元无忧想知道他是不是被棉花籽毒出毛病了。另一方面,她也确实困了。
索性就在他帐内歇下。
万郁无虞说完不打扰她,一路再无多话。
到了他的中军帐内,因是兵士仓促搭的,狭窄逼仄的帐内只放的下一张床,幸好那床够宽,睡得了两个人。
即便就一张床,万郁无虞也提出让她睡里头,有自己挡着,省的她半夜翻身掉下去,如果她不放心,可以在中间横一条被子。
元无忧无语地笑了一下:“咱俩都同床共枕那么多回了,还用来这些虚的吗?正常睡吧。”
万郁无虞鼻音浓重地“嗯”了声,便自顾自走到床头,背对着她去卸甲。
见他这么守男德,元无忧索性扭头去找地方放铠甲,发现他那张虎皮椅子,管后勤的也给他搬来了。元无忧索性走到虎皮椅子旁,自顾自卸起身穿的明光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