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临安的大多小官,都只能租房,临安的房子都是各家百姓的祖辈传下来的,房价高,却有价无市,他们的大半俸禄都要拿去付房费,剩下的还要开支衣食,许多小官上朝时为了省钱,牛车都不雇,住在城边上起个大早,腿着去上朝。
甚至许多儿女成婚时,家里都凑不出体面的彩礼或嫁妆。
他们不贪,怎么养活一家人?怎么培养子女?尤其他们还是一个家族举族之力培养起来的,就算不考虑自己的小家,也要考虑家族这个大家。
一个自幼读书,寒窗数十载的学子,当他考上了官,却发现日子一日差过一日,甚至一生都没多少升官的机会,他还能信书里的话吗?
高个缩回车厢里,他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:“咱们到晋州了。”
“晋州?”陈公子奇道,“要在此停留?为何不直接走水路去太原?难道是要在此乘船吗?”
大约到了这个时候,高个才敢说实话,他轻松地说:“如今阮兵就陈兵在晋州,这一块说是宋国的地方,实则已经归了阮地,我家人来得早,留我在临安处置薄财。”
“到底是怕阮地规矩不同,日子难过,便想着先在晋州安顿下来。”
陈公子也知道阮地之前因着西夏和辽国的关系,有一支大军一直留在宋阮边界,但他在临安,体悟实在不大,书院虽然闹过几场,吵着朝廷收复晋州,但朝廷一直没有动作,事情平息下来,许多人都已经忘了。
“怪不得你说你不是去阮地的。”矮个恍然大悟,“还是你家聪明!”
不是阮地,用的就不全是阮地的律法,算是个灰色区域。
高个笑了笑:“这大集三日开一次,附近也有客栈,这个是日日都开的,这里的客栈都有水塔和沼气,咱们总算能洗个热水澡了。”
之前的种种立刻不重要了,陈公子的脑子里只剩下热水澡三个字!
“我家就在这附近。”高个很客气地说,“今日我便要走了,不知何日再与二位相见,下回再见,一定与二位把酒言欢。”
等马车停下来,高个就毫无留恋的跳下马车去向领队辞行。
到了这里,周遭也就热闹了起来,虽然还是平地,不算乡镇,但路边有了摊贩,还有租借驴子的地方,路面也都夯实了,不会再有飞灰。
陈公子探出头看向客栈——比起驿站好了不知多少,客栈后面的水塔极高,比临安的强许多倍。
而这客栈,也不再是临安常见的飞檐翘角。
它四四方方,像个大盒子。
陈公子惊叹地看着这客栈。
阮地的屋子。
可真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