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此刻,他对监州暗间的痛恨远超过常人,眼前之人纵然是孙坚所表的荆州刺史,只要是暗间,他亦敢挥剑。
“不是。”
蒯良不为所动,淡淡道:“荆南军西渡,三郡太守入狱,黄承彦来府中找过某,为了不使荆州十室九空,便将暗间之事无视,并送两族亲眷离开临沅,还令王威刺杀所有想要搜寻之人!”
“为何?”
“为何如此?”
霍峻脑子发懵,难以理解其想法。
一个刺史,一个附逆之人,竟然放任暗间行事,并且主动配合。
难道,一句‘不使荆州十室九空’,便可以让霍家人与数百部曲,令江陵的将士,云梦泽的兵卒,亡于大汉王师刀锋之下吗?
“记得王叡吗?”
“大汉天子所封的弘毅公。”
蒯良起身行于堂下,从酒瓮中打了两碗酒水。
“自然。”
霍峻目光不离其人的回道。
“坐吧。”
蒯良将一碗酒水放在案几之上。
又从上位端来火盆,添了几根木炭,放在二人中间。
“不必。”
霍峻警惕的摇了摇头。
蒯良拂袖端起酒水抿了一口,追忆道:“王叡死的那一天,某对刘荆州言,荆州士人的意志不可违背,但荆州需要仁政。”
“然后呢?”
霍峻眼中愈发的茫然。
蒯良背叛士人,这与刘表,王叡有什么关系?
“荆州士人败了。”
“既然败了,便不需要无谓的牺牲!”
蒯良烤着火盆,复杂道:“仅一江之隔,长江以北歌舞升平,秋收之际硕果累累,疠气,涝灾不复;可长江以南,却是涝灾,疠气不断,所以某只是选择了荆州,不是选择了士人,更不是选择了大汉。”
“呵。”
“可笑。”
霍峻悲凉一笑。
蒯良的选择,实在太可笑了。
亲手把自己聚集的附逆之人送上刑台处死。
一个不是监州暗间,却更像是暗间之人,为的仅是荆州大治,再无涝灾,疠气,能是一个士人能说出的话,做出的选择吗?
“你还年幼。”
“应当没有取字吧!”
蒯良笑了笑,坦然道:“昔日,王叡死的时候,某亲自送其棺椁前往洛阳,却被当朝王卒尉丞许仲康拒绝,并言某不配为弘毅公披麻戴孝,且准备棺椁,免得王师南下,令我等曝尸荒野,你可明白这句话的重量。”
“不。”
“不是这般!”
霍峻摇了摇头,狰狞道:“明明是你们选择反叛大汉,可如今庞季是间,黄承彦是间,庞德公也是间,邢道荣他们降了,牛渚军也降了,死了这么多人,难道就为了给死去的王叡陪葬吗?”
“为权与利陪葬。”
“弘毅公,只是一个由头而已。”
蒯良将霍峻的酒碗端起来一饮而尽,嘶哑道:“当年,你兄长是州府第一个尊刘荆州之人,他死于追逐权与利的路上,而你今日提剑入府,是想要死在复仇的路上吗?”
“若能复仇。”
“某死于路上又如何?”
霍峻眼中浮现对巩志的滔天恨意。
他的父母早亡,长兄为父,磕磕绊绊牵扯着他长大,并守住家业,在枝江立下贤名,这才能聚集数倍部曲。
若他不为兄长霍笃报仇,不为部曲乡众报仇,心中不平。
“王伯嗣不是间。”
“他只是一个忠义之士。”
蒯良抬眸道:“你若想复仇,可以杀了某,然后这天下想去何处便去何处,只要不留在临沅便可。”
“你以为某不敢吗?”
霍峻眸子凶戾,持剑抵在对方的心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