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册那娘。”汤炆烙嘴巴里骂骂咧咧,“日本人丢了长官,却来找我们的麻烦。”
“好了,少说两句吧。”童学咏递了一支香烟与汤炆烙,“抱怨有用吗有这力气不如留着做事。”
“我就是觉得忒倒霉。”汤炆烙接过烟卷,摸出煤油打火机点燃,深深的吸了一口,“册那娘,谁能想到那个人竟然是梅机关庶联室的人。”
“庶联室室长。”童学咏深深的看了汤炆烙一眼。
他听出来汤炆烙这话里实际上是有抱怨的,不得不提醒一下汤炆烙。
汤炆烙闷闷抽烟,不吭声了,他自然明白童学咏这话里的警告之意:
死的是梅机关庶联室室长,捅破天的事情,回不了头的。
两人去临时总务办多领取了子弹。
“你去哪里”汤炆烙问童学咏。
“我去鸡鸣寺。”童学咏说道,“新四军在鸡鸣寺的交通点虽然已经荒废,不过,上次没有仔细检查,也许会有意外收获。”
他皱眉说道,“我琢磨着这冈田的失踪,有可能和新四军的活动猖獗有关。”
他接过姚伦义递过来的洋火盒,划了根洋火,点燃了烟卷,“且等着吧,我就不相信他丁目屯一直走运。”
就在此时,一名手下跑来汇报,“主任,有宪兵在老虎桥和大石桥设卡,盘查过往。”
“方才还看到他和童组长手下的艾恒一起呢。”一个手下回答说道。
丁目屯早就收到手下报告,小泉信泽一行人并未离开,而是滞留在附近茶馆。
“说吧。”
……
“主任,错了,一定是错了,抓错人了!属下犯什么错了主任——”艾恒喊着,喊着,在丁目屯的目光逼视下,他的声音越来越小。
汤炆烙决定了,自己这两天就都在外面勤于用事,搜寻冈田俊彦二人的下落,轻易不回老虎桥。
他看着小泉信泽,“所以,倘若室长的失踪真的和特工总部有牵连的话,应该和童学咏和汤炆烙脱不了关系,或者说,这两人中至少有一个人应该是知情者。”
“小泉君,矢野来了。”白川说道。
汽车是从老虎桥监狱内开出的,故而,矢野藤相信这个楚铭宇应是如假包换。
“这是做什么为啥绑我”艾恒被带到了一个房间,刚一进门,他就被按住了肩膀,他不禁大惊失色,挣扎喊道。
下关警察局。
“你个叼毛,我晓得的,我当然晓得。”申堃也是气的不轻,他指着男子的鼻子骂道,“姚伦义,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长了眼睛耳朵,鲁本善是什么人,我比你还清楚!”
艾恒感觉自己的鼻梁骨一定被打断了,鼻血立刻涌出来。
最令汤炆烙不放心的便是艾恒,此人不似意志刚强之辈,一旦被问讯,恐怕很难坚持。
“谢组长。”小沈高兴说道。
日本人在这两座桥上设卡盘查,等于是封锁了老虎桥监狱与外界交通。
“你个叼毛,你晓得个屁。”申堃骂道,他提留着姚伦义的衣领,将这厮拉到嘴边,低声说,“八个警察局,就我知道的,已经有三个暗中投向汪填海了。”
“小泉秘书。”矢野藤上了楼,语气淡淡说道。
……
二哥暨二春。
丁目屯眼眸一缩,老虎桥和大石桥这两座桥分列老虎桥监狱左右两侧,乃出行必经之路。
“我的助理在民生桥袭击事件中受了伤,我要去机关总二院探望伤者。”楚铭宇说道。
“开快点。”汤炆烙不耐烦说道,他现在就想着要离老虎桥远一些。
看到小汽车开过来,日军宪兵举着停牌,抬手示意车辆停下,同时,检查点的日军歪把子机枪也瞄准了小汽车。
对于他来说,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目前这种情况下最好的结果了,尽管这可能会在日本人的面前留下‘驭下不力’、乃至是‘昏聩’的印象,但是,倘若他所猜测为真,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。
“矢野曹长。”小泉信泽微笑点头。
塞完后,二春这才问丁目屯,“主任,不先审一审”
几个属下喜滋滋的离开了,童学咏这个组长对手下确实是非常好,有危险的事情会主动避开,还会自掏腰包请大伙儿吃茶喝酒,便是偷懒,组长有时候会也会带头偷懒,故而相比较其他几个分组,他们的日子好过很多。
“高尧呢”汤炆烙眉头一皱,问道。
他走过来将证件递还,“楚秘书长要去哪里”
“主任,属下不明白你的意思。”艾恒说道。
从某方面来说,他丁目屯的利益是同清水董三捆绑在一起的。
“艾恒呢”童学咏嘴巴里咬着烟卷,一只手骑着洋车子,扭头问手下。
手下将车子开了过来,汤炆烙拉开车门,意有所指说道,“小心点,冈田失踪不是小事,要当心他们拿咱哥俩当替罪羊。”
童学咏刷的一下子从公文包内取出短枪,啪的一下子拍在了柜台上,“再骂一句试试。”
“明白。”二春说道,这次他是真的明白了,艾恒这小子这次犯的事太大了,别说是说话了,现在谁和这小子走得近都会倒霉。
“这小子。”楚铭宇哼了一声,他的表情有些凝重,须臾,楚铭宇从座椅上起来,“备车,去机关总二院。”
“这事情就这么算了”姚伦义不忿说道。
“梅机关”楚铭宇放下手中钢笔,抬起头,脸上是惊讶之色,“他们找千帆做什么”
“程千帆”矢野藤看了楚铭宇一眼,“上海法租界的程千帆”
“霞姐,是我。”程千帆说道,“方便说话么”
“丁目屯是谁”姚伦义问道。
“小孩酥当然是彭城的好吃。”掌柜的解释说道,“这位先生,你买彭城的准没错。”
听得矢野藤解释,楚铭宇更惊讶了。
童学咏不紧不慢的进了店门。
丁目屯离开房间,径直回了自己办公室,他拿起电话话筒,要了一个电话,“要日本国大使馆,我要和清水董三阁下通话,我是谁我是丁目屯。”
“闭嘴。”申堃说道,“我算看明白了,这南京,早晚是汪先生的天下。”
对于童学咏,汤炆烙并不太担心什么,童学咏亲手开枪打死冈田,他是绝对脱不开的,且童学咏顾念还在上海的童婷婷的安全,此人一向谨慎。
在这样的指导思想下,占领南京的日军成立了所谓的“南京自治委员会”。
艾恒是否有问题,有什么问题,涉及到何人,严重到何种程度,他‘皆是一无所知’,虽然只是发现了一丝端倪,因可能事涉冈田俊彦,便不敢怠慢,押了此人前来汇报,请清水先生定夺。
几个手下忍着笑,组长是红党出身,红党最强调组织和纪律,许是因为习惯,组长有时候也会把‘无组织无纪律’挂在嘴边,也就是丁主任和李副主任相信组长,不然的话,这话就是‘通匪’的罪证。
丁目屯让他们帮着找寻冈田俊彦和庞元鞠的下落,这看似还算合理且正常,只是,汤炆烙的心中总觉得有些打鼓。
有此证件,南京城内除了日军兵营等军事地点周边区域外,皆可自由通行。
“凭什么!”姚伦义不服气,“咱也是端日本人的饭碗的。”
丁目屯对此是冷笑不屑,他是不会直接同小泉打交道的,那样太被动了,他选择直接向清水董三汇报。
他指了指头顶,“当然了,汪先生也要看日本人脸色,归根结底,这南京是日本人的天下。”
“楚秘书长,你的助理叫什么名字”矢野藤从手下手中接过文件夹,他手中握着钢笔,问道。
就在此时,内间门帘被掀开了,一名男子走了出来,“这位先生,稍安勿躁。”
“你去吧,我去夫子庙。”汤炆烙弹了弹烟灰,“夫子庙的茶社消息灵通,找个包打听问问。”
他不得不承认,自己有些轻视了小泉信泽这个年轻人。
“不必。”丁目屯摇摇头。
“南京警察厅”的职责除了维持社会治安,指挥交通,户籍管理之外,还要配合日军搜捕和镇压抗日分子,以及特务侦缉的工作。
然后,他就挨了一拳头。
“我就要南京的小儿酥。”童学咏说道,“来南京公差,带点南京的土特产回去给孩子吃。”
他心中的惊讶更上一层,千帆那小子在南京宪兵司令部这边竟有如此大的面子
甚至于,楚铭宇可以感觉到,自己这个国党六大秘书长在这个日军军曹心中的面子和地位,竟也要在程千帆之下。
“一定带到。”楚铭宇微微颔首。
几人洋车子骑得飞快,戴着墨镜,短打装扮外面套了黑色罩衣,招摇过市,路人纷纷回避。
一是问心无愧,一是表明他们已经在努力帮助搜寻了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矢野藤点点头,“鄙人矢野藤,劳烦楚秘书长向程桑问好。”
小泉信泽看向楼下马路,便看到一辆边三轮一个急刹车停下,边三轮后面跟着一队帝国士兵,宪兵司令部的矢野藤从边三轮上跳下,按了按指挥刀。
这是一家果店。
他对小泉信泽说道,“童学咏是特工总部行动六分组的组长,此人是红党出身,被上海特高课抓捕后投靠了帝国;汤炆烙是行动三分组组长,此人是上海青帮出身,实际上是李萃群的爱将。”
“程助理说有事情要向秘书长汇报。”刘霞说道,“他说电话里不方便说。”
……
“秘书长,前面有日军设卡盘查。”杜维明扭头对楚铭宇说道。
清水董三是喂饱了的。
而申堃所在的下关警察局,正是南京警察厅所辖的八个警察局中颇为重要的一个。
“程千帆。”楚铭宇说道,“当然,他现在在医院用的是龚晨光这个名字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
丁目屯进门,正好看着这一幕,他的目光是冰冷的。
“现在南京还是梁主席的天下呢。”姚伦义叫嚷道。
“嚄”小泉信泽不禁问道,“汤炆烙是李萃群的人”